做木床，看美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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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事情真的就这样终结了，原来我的计划也是要转回大山里一次的，但第二天乘车赶到县城，找到知青办刘主任时，刘主任直白的告诉我，县委已接到通知，家乡的招工团不久就要来招工，这一次的招工数量较大，我作为重点推荐对象已列入首批名册。刘主任还说，希望在我招工回城之前帮他做几样家具（当时一般做三大件，即三门柜、五屉柜和床），并说县长也想让我做几样（实际上县长只是夸我的手艺，而主任大人则提议让做，县长默许了），要我先和县长做完再来他家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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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县长见面时，县长握住我的手说很早就知道我的好手艺了，这次请到我来，不巧他今天下午就要下大队去蹲点了，只能委屈我吃住都招待所。我只能表示感谢谢首长的信任，一定做好这三大件。此时门外走进一个和我年纪相彷的年轻人，握住我的手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许师傅吧，我是小张，是招待所的。”然后带我进了县委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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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工房是招待所楼房后面的一间独屋，屋子有一间教室大小，一头堆放了樟、梓、楠等板料，厚度从3公分到6公分不等，码放整齐，层与层间有木方垫着，板料宽大，木纹平直，是极好的家具材料，也是我以前较少见到的，直看得我心里痒痒的。屋子的另一端放了一张砍凳，凳面是直径约为30公分的半边松树，我用手掂了掂约有百十来斤。
好环境，好材料，定要打造出超一流的家具来，我这样想着…
不行，离题太远，转回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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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家乡的招工团真的到达县城，我已在县长和知青办刘主任家做了两个多月的木工活了，这中间不停的有县里的干部来我的工场参观，赞叹之余，大多向我表示也想让我去他（她）家做几样。我只能应承着同一句话：“有时间一定来！”
我的上帝呀，这里忙得不可开交，哪天才能抽出时间再到大山里（那里还有一个可爱的人儿在盼望着我去和她续缘）去呀！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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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在首批的招工中进入了一家国营大型企业，来招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约摸30左右，是政工科副科长，女的是政工科办事员，第一次和他们见面（实际上是目测）时，那女的居然当着我的面笑道：“看这大块头，身体棒，是个做钳工的好料！”
( `" j3 c( F) B" @' a. G8 n+ u目测得到首肯，他们便和我一道乘车到大队的知青点，因我是第一批，男男女女的知青战友围上来三十多人向我祝贺，并向这两个干部问这问那地想知道更多的招工信息，这两个干部和知青们谈笑着，回答了各种问题后予祝大家都能招工回城。中餐搞了很多菜（当然是我请客），大家把五张方桌拼成了一长条，这样三十多个知青和两个干部就一起会餐。饭后又坐谈了半个多小时，两干部便到大队部签意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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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干部从大队部出来后，递给我一张正式的招工通知书，说让我先到公社把户口和粮食关系转出来，一个星期内赶回市里报到。
/ ^+ Q/ |- O: L0 |3 P, }* E七天的期限的确紧张，我盘算着，从明天到公社迁户口和粮食关系，再乘车（要两个多小时）到县城和县里的头头们道别，取回我的木工工具（这是我的宝贝，徒弟求我送给他几样我都舍不得，只给了他两把锯子和一把粗刨），再回到知青点最少也得用去两天时间，回家乡的路程得三天时间，就占去了五天，上邮局把我的行李等物品全部打包邮寄回家也要花上一天时间，这样整打整我去大山里只有一天的时间了，而我去大山里来回都要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没有公路，不通车辆，只能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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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很顺利地从公社办到了户口和粮食关系的迁移，又焦急地赶往县城，在知青办刘主任那儿我意外地看到了复员军人，他看到我来了，显然松了一口气。刘主任对我说：“小许不错嘛，和贫下中农交上了朋友，这位贫下中农朋友在我这儿等上你个把小时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我这儿拿你的工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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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员军人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屋子外面对我说，“当家的就知道你要走了，回不了山里，这是你们干活的工钱。”顺手将一沓钞票纳入我的上衣口袋中。又接着说道：“你不是想要一些梓木吗？我连夜放排，已将木材放县城来了，就在木材码头的河岸边。当家的让我告诉你，你把这些木材运回家，为自己打造好家具后，能记住我们这些山里人就好了。”
当时我竞热泪盈眶，紧紧拥住了复员军人，就象拥住了那妇人一样，心里久久（也许是永生）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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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员军人带我来到河边，指着躺放在河边上的三根粗大圆木，其中两根是梓木，一根是老杉树，直径差不多有四十公分，两头粗细都差不多，都是光溜溜的几乎没有枝杈树节。多爱人的木料呀！心里在盘算着，一方也差不离了，够打一房家具了。
我正要拉住复员军人到街上餐馆去吃中饭，这时县委招待所的小张气喘嘘嘘地跑来说：“小许快走，县长请你吃中饭！”拉住我就要走。我尴尬对小张说：“我这里正巧有个山里的朋友。”小张一看复员军人这一身打扮，便说道：“呵！是个贫下中农朋友，一起去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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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喜过望，连忙拉住复员军人一起，跟随小张到了招待所的小食堂，在一张大圆桌旁坐下来，不一会，县长和知青办刘主任都来了。县长握住我的手说：“小许，祝贺你，刘主任还带来了五粮液，我这就算是饯行酒了。”此时小张已将每人的杯子里都倒满了酒，县长一举杯，我们全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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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酒杯小张欲再斟酒时，我一把抢将过酒瓶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县长杯中斟满，再往刘主任杯中斟，然后往小张、复员军人和自己杯中一一斟满，口中道：“首先我感谢首长的培养和关心（向二位领导注目点头），其次感谢贫下中农的无私帮助和教育（向复员军人点头时发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显然有些发呆了），我回城以后，一定要不断加强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当好革命接班人。”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样的八股语言，居然还引起了一阵掌声（其中拍得最响亮的是招待所的小张，处久了才得他还是招待所的所长哩），我心中有些暗暗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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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又在盘算着怎样才能将这几根木料运回家去，我知道要托运木材很困难，路上层层关卡，没有县林业局的证明是不能通行的，偷运的话十有八九要被没收掉。趁县里头头在场，我何不请他们行个方便呢？于是饭后寒喧之际向县长陈述了木材的事，县长问明情况后立即回办公室打电话给林业局，我坐等四十来分钟林业局便派人送木材通行证明来了。
下午复员军人一直陪着我到县运输大队办好了木材托运手续。我看已是下午三点半了，复员军人回到大山里会很晚了，便上供销社买了一个热水瓶和一个搪搪瓷脸盆硬塞给他，又上汽车站买了一张回公社的车票送复员军人上了车，我才松一口气。车临开动时我向他大喊：“回去告诉嫂子，我一定会抽时间来看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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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家乡的长途汽车上（要坐一天半的长途汽车再转乘一天半的火车），靠着柔软的沙发靠背，眼望着远方的山峦次第向后移动，公路旁挑担子的农民兄弟和背上背着小孩，手提竹蓝赶集会的农妇快速向车后闪过，我心如潮涌，热泪盈眶，岁月蹉跎，在这边远山区一晃就是八年；那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那拾级而上层垒的梯田，那旧庙改成的哄闹的知青宿舍，那云雾缭绕的山里人家，无处不留下我们的足迹、我们的汗水、我们的爱情以及我们在彷徨苦闷时、挫折痛苦时、成功喜悦时、激情喷发时的呼喊声。
我向身后回望，仿佛看到了那妇人在丛林中向我招手；上天造物弄人，既安排我们相遇相悦，却让我们无法了却情缘；唏嘘嗟叹之余，我只能在心底里祈祷着：“上帝呀，赐与这美人一生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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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 L+ [% }时光向后飞逝，几十个年头过去了。数度搬家，先前的旧家具一一丢弃，唯有那透着美丽木纹，呈现暗紫色的梓木床不能舍弃；把它摆设在阁楼上，每当我上楼清寻物品时，看着它就象看到了难以忘却的美妇。
3 ~3 n3 c# y* O" @8 N( W' M2008年，我相约了几个老知青战友再度踏上四十年前的故土，沧海桑田，原来原始生态的山区已变成一座坝高八十余米的水库。我们乘船进山，原来畔山的木屋统统荡然无存，据说原来的山民全都统筹搬到别处，不知所踪。
水库的水面已漫过半山腰，原来的千年老树也消失殆尽，无数座小山峰冒出水面，就象一群头戴绿叶花环的舞女在水面上舞蹈。
快艇往回程急驶，激起巨大的浪花，浪花里那妇人仿佛在向我微笑问好，我铭记着，铭记上，直到永远！

木乐木

睹物思人唏嘘不已，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