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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别墅
发表于 2014-2-27 21:20: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飘落在竹棍上的晨昏

[一位盲人算命先生的传奇一生][连载]

作者:方招花   彭勃

[一]

       清明的雨,凄凄沥沥,滴滴都落在心怀哀伤和思念人的心里,上山的路很泥泞,人走着,不能太走思想,否则会滑倒,一路上打着伞,心沉甸甸,整个世界都有一层悲戚戚的灰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把脚步挪到了父亲的坟前,驻足、下跪,供上祭品,燃烧纸钱,一阵风吹过,坟上的衰草沙沙作响,声音凄切,好像是父亲磨难中的呻吟,也好像是浪迹江湖时无助的呼唤,又一阵风吹过,掠起了灰色的纸灰,飘飘荡荡,那是父亲不定的孤魂在遥远的天国起落,父亲的人生遭遇,一直是我内心深处的伤口,时光过去了好几十年,伤口一直在痛,痛得我不得不拿起了手中的这支笔,把父亲生平罕见的奇遇和刻骨的痛楚,化成墨渍,传到人间、、、、、
       我的父亲出生在1938年3月,祖母生下他时,正值兵荒马乱,政府抓丁服役,祖父时常逃躲,加上连年干旱,颗粒无收,人祸天灾,接踵而至,由于极度贫穷,干瘦的祖母一生下父亲就没有奶水哺喂,家中早已断粮,靠上山挖野菜剥树皮煮成稀饭充饥。生下的婴儿肚子饥饿,整天啼哭,祖母无奈,只好拦路讨乳,时不时有过路的好心妇女喂他几口,权当充饥,祖母又常到山上挖一些草根,山芋等,洗干净后炖成稀饭喂给父亲吃,母子俩在饥寒交迫中一天天 地度过,父亲三岁那年,肚子拉稀,整日整夜的啼哭,祖父母无钱给父亲求医治病,只有干抱着儿子泪流不止,这样整整哭了三个多月,父亲的肚子痛好了,可他的双眼已经哭瞎,再也看不到光明了。
           见到自己的儿子双眼已瞎,已成残疾, 祖父便不顾祖母的劝阻反对, 用布条把瞎眼儿子捆绑到楼梯上,扛起楼梯往下面离家不远的水塘走去,祖母边哭边拼命追赶,一不小心滑了一脚,滚进了路边的深水沟里,哭喊声惊动了两位过路的商人,连忙赶来救祖母,祖母哭着叫道:”快去救我儿子吧,我丈夫正要淹死他啊....."两位商人急忙赶往水塘边,见一男子正欲将楼梯放入水中,,楼梯上的小孩哇哇大哭,商人拦住并追问原因,祖父悲伤至极,声泪俱下地说道:“大人都快饿死了,留着这样一个残疾儿子还有什么活路,与其迟死,不如早死早投胎,不然长大了谁能供养他?终究还会饿死,现在趁早送他去极乐世间,也许大人还能活下去。”商人答道:“且慢,孩子留下,我们两人愿意捐来粮食养他,如何?”祖父连忙谢恩,长跪不起、、、、
          二位商人没有食言,每隔不久就送来一斗粮食,供 我父亲生活,父亲摆脱了暂时的危难,能下地走路了,便扯着祖母的衣袖去山里,去田间,看不到春天盛开的桃花,却无比伶俐地学叫树上的鸟鸣,而且一学就会,时常逗得祖母在沉寂忧愁中透出一丝丝笑慰,下地常饥,瞎眼儿子常捧着一碗清水守着母亲,冬寒入骨,母子俩相依相偎,抱拳取暖、、、、日子再难,总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搂他入睡,总还有一个亲切的声音时常在他耳边叫唤,父亲就这样学着鸡叫狗叫,滚滚爬爬地与祖母相依着在贫穷潦倒的生命线上,走过了他的六岁童年、、、、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二)
        就在父亲快满七周岁的一个晚上,两位救命恩人突然来到父亲家里,对祖父母说:“如今硝烟四起,战火纷飞,我们也没法再做生意了,眼下我们一家老少的生活都很艰难,再也没有能力来供养你儿子了,还请你们另想办法吧。”说完就走了。
        祖父母一时呆在那里,听到父亲在叫唤,祖母赶忙走过去紧紧搂住儿子,最大的担心和恐惧终于来到了。儿子还天真的问母亲:“刚才来的叔叔又给我送吃的来了吧?”祖母无言以对,只是更加搂紧了儿子瘦骨嶙峋的身体、、、、、、
       没过几天,祖父终究没能逃过政府抓丁一劫,强迫服役去了,而且一去不返,再也没有回来、、、祖母带着可怜的瞎眼儿子,每天上山挖野菜,剥树皮,摘野果,挖神仙土,回家掺合一些谷壳做成根粑,逃荒的人一拨又一拨地从家门口经过,见有吃的,伸手就抢,等祖母拼着命将残留下来的根粑抢回来给儿子吃时,自己却饿晕倒在地上,父亲哭着喊着把祖母摇醒,天已黑了,无情的冻雨劈头盖脑地洒向这对相依为命的苦命娘儿、、、、、、
      冻雨过后,紧接着是大雪封山,祖母不顾自己随时都会倒下的身体,疯狂地进山为儿子找吃的,可是,山里的草根,苟根条却被大雪盖得严严实实,加上祖母身单力薄,再也挖不倒草根野菜了。
就在祖母抱着父亲绻缩在茅草房的角落哀哀饮泣时,一个40多岁的男人走进了低矮的草房,他走近祖母,看了看祖母的长相,又瞧了瞧紧紧抱着祖母的孩子,说:“先吃一个根粑填肚子吧。”祖母连忙将根粑接过来给了父亲,父亲本来就饿得发慌,就三下两下把它吞了,那个男人又给祖母一个根粑,说这是给她吃的,吃了好跟他走,祖母又把根粑给了父亲,然后问他跟他去哪里?那男人说跟他去家里,做他的媳妇。祖母二话没说,抱起儿子就走,那男人说道:“我不要你儿子,我只要你。”祖母听了,立即抱紧了儿子,跪下哀求他允许他把儿子一起带走,那男人说:”我这里有半包袱根粑留给你儿子,你先跟我去见我父母,和他们说好后再来接你儿子。“父亲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哭叫着抱紧母亲,并哀求不要把他丢下,要和妈妈一起走,祖母泪流满面劝告儿子,说隔天就回来接他,乖巧的父亲听从了祖母的话,不再哭了,自己摸索着走进了房间,临别时父亲一再喊道:“妈妈一定要回来接我,我要妈妈、、、、、”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三)
       雪越下越大,刺骨的寒风呼啸着,用力撕扯着千疮百孔的茅草棚。夜深了,父亲一直抱着半包袱根粑绻缩在床角边瑟瑟发抖,他舍不得再吃一个根粑,他要等到天亮,等到天亮后妈妈回来一起吃。老鼠时不时窜到他身上,伺机抢食,父亲拿着半截树枝左右挥舞,赶走了一只又一只饿得叽叽乱叫的耗子。
       天终于亮了,雪也终于小了下来,父亲一直半蹲在外面的门坎上,两只耳朵一直像兔子耳朵一样竖着,终于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父亲立即站了起来,半包袱根粑一直搂在怀里,包袱上流了很多的清鼻涕,他摸到了有湿滑滑的一片,赶忙用衣角把鼻涕擦干净,他不想要妈妈看到他很脏,他的双眼渐渐有了激动的泪花在眼角滑落、、、脚步声终于到了他的跟前,却听不到妈妈的叫唤,只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欣喜地叫了一句:“啊,他这里有吃的。”话音未落,像饿狗抢食一样地扑向了父亲,父亲一边挣扎着死死抱紧包袱,一边痛哭叫喊,小孩哪能敌得过大人,没多久包袱已经到了那陌生男人的手里。父亲手上只有一片从包袱上撕下来的布片,父亲贪婪地舔着布片上残留的渣碎。泪水和鼻涕一同流进了他的嘴里、、、、白天过去了,黑夜又来了,第二天过去了,第三天又来了,父亲哭哑了嗓子,流干了眼泪,饥饿使他用干柴般的双手到处乱抓乱摸,抓到雪吃雪,抓到冰吃冰,寒风夹着父亲凄厉的叫唤声在荒凉的山谷里久久地回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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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27 21:22:09 | 只看该作者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四)


       雪已经停了,几只老鸦在屋外的古柏树上不停地叫着,山下传来几声狗吠,父亲从床上下来,摸到了一支木棍,在自家的屋檐下试着来回走动,然后又摸索着返回屋里,找到一只缺了边的土碗,又把挂在门背后祖父穿过的烂棉袄套在身上,把破碗放在衣兜里,又在床板下抽出一把干净稻草,分成三个小股打了接结,系在腰部箍紧棉衣,然后又摸到一双祖父穿过的布鞋,用一块破布条把脚缠紧,穿上布鞋时,脚后跟空了一大节,父亲在床上抓了一些稻草捏成团团,塞在脚后跟的空处。穿戴好后,抓紧了木棍,瑯瑯撞撞地走出了家门,父亲下定决心,他要出去找妈妈,只有妈妈在他身边,他再苦再饿也愿意、、、、、
       父亲分不清是什么时候走出了家门,他只知道走出家门时还能听到几声老鸦的鸣叫,渐渐地,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寒风一阵紧接一阵在他耳边呼啸,操着棍子的双手,由于不停地挥打路两边的冰雪荆丛而磨出了血泡。雪地上,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一直向荒野的荆丛深处延伸,他所走过的路两旁几乎用他的木棍打落了所有的积雪和荆枝,他要打开一条通往山下的路,打开一条通向妈妈身边的路。渐渐地父亲累了,他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走到了哪里,也不知摔了多少跤,满身是雪,他想歇下来好好睡一觉,他摸到了一块石头,扒开积雪,在冰冷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慢慢地,他想躺下,他仿佛看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把他抱起,然后轻轻地放到柔软舒适的床上,对了,是妈妈,是妈妈来到了他的身边,妈妈还哼着平时常哄他入睡的民间小曲,他高兴极了,他周围还围了好多来看他的人,还看见了烛光,看到了父亲和母亲在说着村外的故事,还有一群脸似桃花活泼俏皮的伙伴们围着他唱着跳着,他和那群孩子一起手拉手走进了阳光灿烂无比美丽的春天、、、、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五)
        三天前祖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儿子跟着男人走了,在路过塘头村时,祖母突然说要那个男人等一下,去找一下自己的弟弟。找到弟弟,说了原由并托付弟弟去照看一下瞎眼的外甥,说她过两天会回来接儿子去的,弟弟答应了她,弟弟当时正在生病,一身浮肿,说好明天就去看外甥,祖母跟着那个男人冒着风雪走上了坎坷崎岖的山路,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祖母的弟弟浮肿未退,入夜时突发高烧,一卧不起,祖母的弟媳一夜焦急,天蒙蒙亮就拿起锄头到田埂上的雪地里寻找车前草,乡下人惯知车前草清火退烧,挖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挖到一手药草,回家来洗净用柴火煎服,服药后第二天中午仍未退烧,祖母的弟媳又慌又急,她知道由于闹饥荒,村子里不少人得病,饥饿加上病重,有不少人一命归天,她必须给丈夫找到吃的,于是就冒着风雪赶往娘家,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大户亲戚家讨到几个鸡蛋,匆匆赶回家。烧了一壶开水,冲泡一杯鸡蛋糖水给丈夫喝下,到了第四天早上祖母弟弟稍见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了,突然记起四天前姐姐交代的事,便与妻子招呼了一声,急急忙忙赶往姐姐家,来到茅草房,屋内悄无声息,屋前屋后找了个遍,就是找不着外甥,突然看到雪地里有一行歪歪斜斜的深深浅浅的大人的鞋印,随着鞋印一直往前找去,看到路两旁的雪枝全部打落,知是棍棒所击,往前走了两百米左右,才发现一块石头上有一堆盖着雪的衣物,祖母弟弟近前一看,正是要找的瞎眼外甥,父亲全身青紫,卧在雪中已奄奄一息,祖母弟弟大声哭喊:“我苦命的外甥呀,你怎么就躺在这里来了啊!、、、、、”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六)


         祖母的弟弟——也是我的舅外公,见到父亲命悬一线,忙将父亲抱回家里,一进门就大声呼叫:“老婆,快来救救外甥啊!"夫妇俩将父亲抱在柴火旁,舅外婆赶忙将父亲的湿衣服换了,将父亲的双脚暖在怀里,边捶捏要处,边掐人中。舅外公知道妻子从娘家讨来救他命的鸡蛋还有一个没吃,就叫妻子用开水泡了一碗汤,慢慢地,父亲青紫的脸色开始缓和,僵硬的手指头渐渐有了知觉,舅外婆赶忙用勺子舀了一勺蛋汤送到父亲嘴边,父亲终于吞下了第一勺蛋汤,舅外婆见状,忍不住哭出声来:”苦命娃啊!你总算活过来了、、、、”
       父亲醒过来后,抱住舅妈嚎啕大哭,摇着舅妈的双袖要去找妈妈,舅外婆费了半天的劲哄他,才把父亲的泪啼声止住。
        父亲的命是救了下来,可是吃什么让他活下去呀!情知姐姐为了活命,已嫁他乡,想是不可能回来接娃儿了,供养娃儿哪来的口粮啊? 舅外公与舅外婆整日愁眉紧锁,实在没办法,只好将邻居请了过来,跪下乞求道:“各位亲邻,我外甥双目失眀,已成残疾,我虽为舅父,但家中早已断粮,过了今天不知能否活过明天,实在没能力供养他,因此,今日请大家来,拜托各位给我苦命的外甥一条活路,今日在我家吃一餐,明日送下家吃一餐,再由下一家送下下家,如此接济,我外甥兴许能活命下去,天恩厚德,先让我这个做舅舅的记了,孩子若能活到成人,树碑立位,再谢各位乡亲,好吗?”众人看到父亲模样,无不悲怜,再看到舅外公长跪不起,只好应允了。
       从此,父亲由东家送到西家,由上村送下村 ,吃起了千家饭、、、、、
       初始,父亲每到下一户吃饭都有人接送,日子长了,渐渐就没有人主动接送了,送下家的人只是把父亲打发了事,或者送到半路就回去了,有心慈的人就给父亲送点食物,父亲时常吃了上餐后过一两天才找到下餐吃,为了自己独立走路,就乞求人家要了二根竹棍,一手握一竹棍敲打地面找路前行,遇到趟水过河,就只能等人来时牵他过去,山高路远,有时一走到河边时已半夜,根本没有人的影子,只好蹲坐河边等到天亮,有人来了才过河去。
        春天来了,桃红李白,杨柳跳着舞,青蛙唱着歌,暖暖的微风吹拂着父亲的蓬头乱发,走累了,把棍子放下,摸到一块路边的小草坪,斜斜地躺下,阳光暖暖的,照射到他的脸上,很像妈妈的吻。一年多过去了,他一边乞讨,一边寻找妈妈,就是没有一点妈妈的消息,听到别人家和他同年的孩子,有父亲的呵护声,母亲的呼唤声,心里羡慕得不得了,也想跟着人家的孩子叫一声妈妈,漫漫长夜里,他时常在心底呼唤:“妈妈啊!你在哪里?你怎么不要我了呀?、、、、、”一行行浊泪裹着对妈妈的思念滑落在孤凄的乞讨路上,只有一路的犬吠为他迎来送往,在不尽的蛙鸣声中,摸爬滚跪地流浪到了春天的尽头、、、、、、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七)
        夏日长长,骄阳似火,父亲沿途乞讨翻过了大山,越过了崇岭,顶着烈日行走在去城乡的大路上,走进村头,时不时有一群淘气的孩子抛掷泥块,瓦片,雨点般砸在他的身上,父亲一身臭汗又一身疙瘩,还有摔跟头留下的伤口,化炎了,有的伤口还流着脓,奇臭,只要一坐下,就有一大群苍蝇围着叮咬伤口,孩子们捏着鼻子走近他,把他的竹棍偷偷挪开,或者丢掷在离他很远的地上,惹着父亲一边骂骂咧咧地摸着爬着寻找竹棍,这时,孩子们都开心的哈哈大笑,有管事的家长会走过来驱散淘气的孩群,好心的人还会帮父亲找回竹棍,牵着棍头把父亲引向人家的屋檐下避躲骄阳,或者给他一勺清水半个锅粑解饥止渴,遇到这样帮他的好心人,父亲总要跪下叩头,并真诚地说一句:“谢谢了,大伯大妈。”
       夏天的阵雨说来就来,几声霹雳,轰隆隆的刚从头上滚过,暴风雨顷刻就来,而父亲不能像明眼人一样紧跑急走,找一棵就近的大树或人家的屋檐躲风避雨,他只能像平时一样用竹棍敲击着路面,一步试一步地往前行走,任由狂风暴雨裹着他东倒西歪地在雨幕中飘忽,待到走进人家的屋檐下时,整个人像从河中捞起,一身是水了。
       夏日的夜,像个蒸笼,暗暗的牛栏边,疯狂的蚊虫围着他团团转,父亲光着脊背,挥舞着双手驱赶着蚊子 ,时常听到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噼”“啪”声,蚊子没打着,身上却留下了自己无数个掌印。蓬乱的头发里,一堆堆灰白色的跳骚在爬,痛痒时,父亲用手抓挠一把,飘下一些灰尘和头屑,有时背上的痒处抓挠不到,就站起身来,手扶着牛栏的墙壁,在土墙上上下磨蹭,惹得栏内的老牛也探出头来,朝他看看,伸出舌头,添一添父亲紧抓着栏杆的肮脏小手,父亲感受到了无边的温暖,顺势抱一下牛头,咧咧嘴自语道:“今晚我给你做伴,好吗?、、、、、”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八)
       秋风瑟瑟,落叶飘飘,父亲流浪的脚步声送走了汗臭熏人,蚊蝇叮咬的季节,迎来了爽气宜人,稻香四溢的秋天。收割时节,父亲嗅到了稻米的饭香,于是,九岁的父亲二条竹棍上多了几条红色的丝带,他求人把他带到村里的晒谷场上,找块砖头坐下,然后高高地扬起手中的竹棍,竹棍上的红丝带伴随着父亲的吆喝声,迎风飘舞,飘舞着的红丝带赶走了一只又一只飞过来吃谷子的麻雀,他靠一整天的吆喝和挥舞竹棍换来一碗饭吃,晒谷的时节必竟短暂,吃了几顿饱饭的父亲便学着民间的曲调唱起了山歌,歌声到处,总有几个好心人给他送来一块面包或半碗米饭。路过戏台时,听到那悠扬动听的二胡琴声,他呆呆地听了好久,之后忽然对着拉二胡的艺人双膝跪地,乞求艺人给他一把二胡,他要学艺,艺人也是盲人,知道盲人活在世上的艰难,况且他知道父亲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四处乞讨漂沦的孩子,就义无反顾地收他做了徒弟。天资的聪慧,加上几个昼夜的学练,父亲的小手终于能扣上二胡的琴弦了。
        从此,父亲有了自己的快乐,秋山黄叶,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二胡音乐,柳絮飞花,似乎在为父亲的琴声翩翩起舞,小溪里的流水,无不热情地当起了二胡的伴奏,父亲那深陷的眼窝里,滚出了无比激动的泪花——他要靠卖唱来养活自己,不再向人下跪求乞,要象明眼人一样,直挺挺地活下去、、、、、、
         拉琴卖艺,流浪江湖。一天,父亲在山上走岔了路,走进了一条通向深山古林的羊肠小道,直到无路可走时,父亲才察觉走错路了,此刻已是半夜时分了,下弦月冷冷的月光洒落在父亲身上,树林中时有猫头鹰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父亲急忙调头往回走,由于又急又怕,总是找不到出路,这里山高林密,时常有野兽出没,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父亲只好放开喉咙高声呼叫,越来越,喉咙嘶哑了,没有气声再叫了。父亲只好摸到一块山石,在山石上坐了下来,然后拿起了二胡,扣动了琴弦,琴声哀哀怨怨,如泣如诉,随着凉凉的夜风飘向了远处,有两个过路的赶早集的商人,听到了山上的琴声,便循声而上,找到了父亲,父亲见有人来了,双膝跪倒,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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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27 21:22:52 | 只看该作者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九)
       白雪皑皑,寒风凛冽,父亲的双脚双手都冻开了裂。由于他身上满是跳骚,没人敢收留他到屋里过夜。父亲最害怕的是过冬天的夜晚。一般人家看到他的到来,就丢给几把干稻草,父亲就拿起稻草,找到一个避风的墙角,把稻草铺开,就地躺下睡觉。一天夜里,父亲正要入窝睡下,忽然有一条狗来到了他的窝前,并低声鸣叫,父亲赶忙坐起,伸手去取竹棍以防身驱狗,未料那狗就添起他的手来,父亲感觉到狗没有恶意,就不再取竹棍了,陌生的狗好像对父亲一点儿也不陌生,它哼哼唧唧地叫着走进了父亲的怀里,舔起父亲的的手来,这条狗较瘦,大概有十六七斤毛重。父亲摸着狗毛,好温暖,干脆把狗抱在怀里取暖,这时狗边舔他的脸边低声地叫着,父亲知道它饿了,就拿出一个准备明早早餐吃的窝窝头,掰了一半给了狗吃,自己吃了另一半,慢慢地人和狗在干净的稻草堆里安静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父亲醒来,发现狗还没有离去,而是低声哼叫着,并舔着他的手,父亲起身上路了,狗一直跟着他,有时跑在他的前面,有时尾随他的后面,人来了,它也不叫,只是更紧地靠近父亲走着,每到一处村庄,父亲在拉二胡唱歌卖艺时,狗就趴在父亲的座下或脚边,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父亲身边的人,由于有只狗在父亲身边,那些顽皮的小孩也不敢来动父亲的竹棍,随意刁难他了。父亲每赚到一顿吃的,总要让出一些饭食给狗吃,父亲在跨沟过坎时,那只狗总要先叫几声,引起父亲注意。有一次,父亲在过一条大沟坎时,不慎失足滚落深坑,晕了过去,那只狗就跑倒不远处,对着正在劳作的人们狂叫,人们感到奇怪,就朝狗叫的方向走来,见有人过来,狗又向后跑回去十几米远,又对人狂叫,就这样叫着把人们引向深坑前,才发现坑里掉下去一个人,人们急忙把父亲救起、、、、、日子久了,父亲感觉对狗有了依靠,更有一份亲切。就这样,狗与父亲相依为命,朝行暮宿,走溪过涧,紧紧相随。
        清晨,在东方绚丽的朝霞映照在父亲和狗的身上,仿佛在为这一对患难与共的人畜情缘拉开了一段美丽的序幕,暖暖的霞光,好像在为他们默默祈祷,父亲带着狗在姗姗来迟的春风中继续求生卖艺,流浪天涯、、、、、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十)
       父亲十岁了,十岁孩子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沧桑,同时也透出了顽强与坚定。双脚磨砺了人间的所有苦难,十个脚趾头没有一个是好的,糜烂红肿,有时痛的他双手紧紧掐捏脚趾的跟部,企图把疼痛阻压在趾头处,不让痛感传遍全身。经秋历夏,日晒雨淋,父亲一脸黝黑,依然蓬乱的头发盖肩没颈。自从有了狗和他一起相随流浪之后,他的脸上慢慢地有了浅浅的笑容,在这个世间上,在他幼小的童心里,狗成了他唯一的牵挂和依靠的亲人。走路辛苦,只要蹲下歇息,他就把狗抱在怀里,用干瘦的手指梳理它的毛发,狗就用舌头轻轻地舔着父亲的脸作为回报。
      有一天,父亲行走到了一条只有一块木板的独木桥的河边。天下着蒙蒙细雨,桥面光滑,父亲过独木桥了,刚走到桥中间,脚下突然一滑,扑通一声仰头栽下桥去,掉进了河里,河水较深,父亲在河水中拼命挣扎,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狗突然腾空一跃,跳进了河里,游向父亲,咬住了父亲的衣服,使劲往浅水处拖,终于,父亲的双脚踩到了沙石,呛了半肚子水,才慢慢地爬上岸来。这时,父亲听到了他身边竹棍落地的声音,是狗找回了竹棍,父亲知道是这条狗又一次救了他,就紧紧地抱住狗,感激的泪水顺着脸额悄然流下。
       一天傍晚,是父亲终身难忘的时刻。他和狗一起来到了一户大户人家的门口, 突然有两只凶猛的狼狗向父亲扑来,让人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父亲的狗腾空跃起,猛一个箭步窜到了父亲的前面,拦住了狼狗对父亲的攻击,然后与那两只狗开始了殊死的搏斗,父亲只听到了三只狗交杂的撕咬声,不时有一些灰尘沙粒迎面卷来,父亲又是惊吓又是焦急,一边挥舞着竹棍,一边大声呼救:“快来人啦!救命啊!救救我的狗呀!、、、、、”
        等到那大户人家开门出来看时,一只狗哀嚎着蹲在地上,另一只狗一身是血躺在地下,而父亲的狗喉咙被咬断,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一只后腿只剩下一张皮连着,它艰难地,慢慢地爬向父亲,父亲摸索着找到它时,狗只轻轻地舔舔父亲的手,就再也没有动弹了。
       父亲抱着狗尸滚在地上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 ,哭声振荡在大户人家的门口,哭声刺破了傍晚的阴霾,回荡在浩瀚无边的日边天岸、、、、、、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十一)
         忠实的狗为了救父亲而献出了它的生命。一连几日,父亲悲痛不已,终日泪流满面,他一直守在那大户人家的门口,哀哀哭泣,那大户人家给他送了第一天的饭,第二天的饭和第三天的饭,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地上,他没有动过筷子,到了第四天早上,父亲用竹棍把摆在地上的饭和碗全部打得稀巴烂,然后摸到狗死的地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缓缓地站起来,恍恍惚惚地走向另一个陌生的村庄、、、、(往后的几十年里,父亲从来都不吃狗肉,听到有人家屠狗时,他的神情哀怨,自言自语:“作孽啊作孽!”)
      往后几年流浪的岁月里,父亲一直没有唱过山歌,每到一个村庄,他只会使劲地拉着二胡,拉完了也不和人多讲话,接了人家给的食物谢了之后就走了。
      时光苒茬 ,冬去春来,转眼父亲到了12岁的年龄。他的哀伤、他的孤寂只有暮云朝雨清楚,只有夏天的炎风,秋天的落叶知道。无情的现实,坎坷的经历,使他变得越来越刚毅和坚强。自从有了二胡在手,他再也没有向人乞讨过,哀求过,他越来越渴求学艺,他明白,只有技艺在身,,他的腰板会挺得笔直,他的言语也就不卑不亢,从此丛容、、、、、、
      12岁刚满的那年,父亲背着二胡行走到了一个宁静的小山村,经一个好心人的指引,他走进 了一个算命先生的家里,见到先生,他跪地就拜,算命先生知道他的来意,就把父亲扶起说:“你先不要拜我了,我收弟子,必须先看看有没有慧根,这样吧,你随我念读三遍经文,看你能记多少,好吗?"父亲点点头,然后,先生就念读起第一遍,第二遍等,第三遍带读完了,先生要父亲自己念一次,结果,竟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先生惊讶父亲如此惊人地记忆,便收了他做徒弟。从此,父亲开始了潜心学艺,先生教他的是八卦,命学经梁,命理等,每天都要念读两遍以上易经上的文章,念读以后,又细心地解释一遍,父亲不能看,又不能写,只凭大脑记忆,暗自揣摩,不完全弄懂,就不放过师父,先生爱他的聪慧,勤奋肯钻,遂把自己平生所积和平生所悟的全部知识,毫无保留地教给了父亲。
        从师学艺,一学就是三年,一天早上,师父将父亲招来说道:“你也该走了,我的技艺全部教给了你,要想深究,你得继续再拜高师,引你入禅循道,开悟造化,方可功德圆满,我看你实属可造之才,只要遍访各师,勤加钻探,日后必生奇迹,为师的但愿能看到你圆满归来。去吧,自己珍重好了、、、、、”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十二)


出了师门,父亲已经是15岁的少年了。临别时,师母给他缝了一个披肩布袋,送他一把雨伞,一双布鞋,给他准备了够他吃一个星期的干粮。迎着春天的阳光出发了。父亲理了头发,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上的疮疤早已痊愈,拉弦的手指变得修长,他拉二胡的技术更是有了长进,每到一处村庄,优美的二胡一下子就引来了不少人们,拉完一曲,父亲就亮开了嗓子,高声说道:“各位父老,叔、伯、兄弟姐妹们,我虽双目失明,但学有一技,能给各位排四柱,算八字,分好歹,辩吉凶,通阴阳,晓八卦,各位如有要算命的,还请说来看看,要是准了,有钱的给点盘缠,无钱的给碗饭吃,好么?、、、、、”父亲懂事,流浪江湖多年,学了一些江湖话语,现在用来,也还凑合,父亲的一番话,先让那些人们刮目相看了,有一位老人就信起他来,报了八字,让父亲推算,一刻钟未到,父亲就有了回话,说起老者的命相来,老者边听边频频点头,等父亲说完,老人说算得还准,就给了些小钱打发父亲,从此,父亲真正开始了用技术赚钱养身的生活。
        父亲一边给人算命挣钱养身,一边打听名师座落,流浪的地方越走越远。过资江,走怀化,游鄂赣,去渝滇,匆匆急急,风风火火,他谨记了师父的话语,一定要找到高人拜访名师。18岁那年,父亲流浪到了峨嵋山下,在一寺庙里歇脚,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者带他入禅打坐,问了父亲的一些情况,所学何门,传承何道?问了个一清二楚,然后,那长者说要收他为徒,再行传道,问他是否愿意,父亲急忙跪下,拜称师父,这一遇,真实让父亲大喜不已,听师父受技,格外专心,不知不觉,他又在这寺庙里过了两年。这两年来,他学到了听声音定吉凶生死的一门绝活,同时,师父传他一碗好水,称为鱼卡水,能吞针吐刺,再引他入了禅宗,随了化境,开了悟巧,能打符立禁,驱邪避鬼,预知吉凶祸福。从此,父亲真正的奇遇奇缘,从这里开始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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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27 21:23:19 | 只看该作者
飘落在竹拐上的晨昏(十三)
         拜别师父,打道回湘。父亲已经是22岁的青年了。沿途算命,参禅,寻师,讨教,搜奇猎异,更是技高一等。每经一出处,都有人送来送往。他启用了听声音判吉凶的绝活,并且奇准。渐渐的,信他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十分红火,钱也越赚越多,但他乐善好施,常常修桥捐款,见困解囊,所以,身上时常也留不到几个钱。
       一次,他路经怀化辰溪,来到一座峡谷前,刚要进谷,突感心血来潮,双脚如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开脚步,父亲预知有危险来临,自己掐指一算,不好,再往前走必须见祸,父亲抽身急转,回头不到三分钟,只听身后一声巨响,峡谷塌方,滚下几块巨石,正好砸在父亲刚要经过的这条路上,而且将路段埋得严严实实,好险,父亲惊出了一身冷汗,没过多久,从谷口赶来一群农人,见到父亲安然无恙,不禁惊讶地对父亲说:“我们知道你走的这条路,听见山崩,怕你被石头砸了,特意来看看,好险呀!你若再往前走十几米远,你就没命了。”父亲连称感谢!其实,不是父亲预先知道,也许早就被山崩埋了。
      有一次,父亲来到芷江县的一个乡村,天已黑了,找人家借宿,正好有一位孤寡老人单身居住,父亲说了请求,老人热情地邀请他在家过夜。是夜,孤寡老人说了自己与他一样无依无靠,现在在村里靠救济生活,父亲说:“听老人家的声音,你不是一个孤寡老人的命,应该儿孙满堂才是。”老人苦笑道:“我命残孤寡,已经几十年了,上村下寨谁个不知?怎么来的儿孙满屋呢?”父亲说:“一定有的,而且不久你与儿子就会相见!”老人听了,就当父亲瞎眼乱说,也不理会,吃了晚饭,同父亲一起睡了。
         几天后,父亲还在邻村给人算命,忽然有一个人来找他,对他说:“先生真是神仙,你说那位孤寡老人命中有子有孙,今天真的有了。特意派我来寻找先生回去,喝杯喜酒,以示感谢你的先见之明。”父亲问了情况,原来孤寡老人原有一子,被国民党抓壮丁去部队服役,二十多年杳无音信,老人以为儿子早已战死,不再指望,今天儿子带着媳妇及孩子从台湾绕道新加坡,再回大陆,寻找亲人,今日终于已团圆了,父亲没有跟来人回去见孤寡老人,让来人着转告老人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十四)
         1959年,父亲流浪经桃江,益阳,再到宁乡,当时正值江南地区严重干旱,加上搞人民公社干集体,很多地方非常贫困,甚至时有所闻有人饿死,一日,父亲在宁乡县巷子口过路,时有一耕田人正吆喝着耕牛犁田,见到父亲从路那头慢慢走近,便高声喊了句:“八字先生,会算命么?”父亲竖耳听音,立即回答说:“晓得算命与占挂。”耕田人说:“那你帮我算一算,看我几时得死。”父亲停顿了一下说:“这位叔伯,请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耕田人说:“我是问你,我几时得死啊,死了就全解脱了。”父亲脸色惊讶,回答说:"哎,你声音奇暗,急凶将到也,只怕你过了今晚,过不了明天中午啊。”耕田人突然弃了牛犁,洗了脚走上岸来,急问:"先生说我明天过不了午时吗?”父亲说:“是的,如果我没有听错你声音的话,你父亲早逝,膝下一儿,是个女孩,对吧?”耕田人顿时脸色煞白,便缠着将父亲带到他家,见了母亲妻儿,劈头就说:“这八字先生说我明天吃不到午饭,我要死了,宰了那只老母鸡,今晚吃顿团圆饭吧,免得明天真要去了,也不至于变成饿死鬼吧?”话刚说完,妻子突然大声哭起来,母亲也慌了手脚,急得不得了,孩子见妈妈大哭,也跟着嚎啕起来,这一家子突然哭闹惊动了左右邻居,都围过来问情况,才知道这个算命先生如此这般惹的事,当时村支书闻信也赶了过来,问明情况,顿时大怒,恶狠狠的训斥我父亲,同时叫了两个民兵,要把父亲捆起来送人民公社关押,耕田人说:“先不要捆绑他去关押,反正离明天中午也只差十几个小时了,先看看我明天真的会死吗?从现在起,我和这个算命先生一起吃,一床睡,哪儿也不去,看我怎么个死法啊,明天没死,再送去关押也不迟啊。”围观群众也跟着应和,村支书见大伙如此要求,也就答应了,便对我父亲说:“看你这个瞎子胡言乱语,明天要是他不死,你就得去死,了断你这个蛊惑人心的祸根……。”村支书骂了父亲一通,就交代了围观者几句,便回家去了。
       这时候,耕田人的妻儿老母仍然哭个未休,邻居都在告劝,有老者边安慰耕田人家,边责骂父亲言语粗鲁,生死关天,怎么就这么直言了断,如今说了这话,看他如何收场,父亲一时间也后悔起来,虽然说听声音定吉凶这门绝活沿途一路以来没有错过,但断人生死却是头一回遇到,虽得师父真传,但唯恐出错,遂对耕田人说道:“这样吧,你把生辰八字报来,我细心算算,看与听声音推断有无差异?"耕田人母亲听了,急忙止住了哭声,赶紧把儿子的生辰八字报给了父亲,父亲揣摩良久,直皱眉头,老母亲急问八字如何,父亲说:“命带三重七煞,现了急凶,不好啊。”老母亲更加惶恐,连哭声都打起颤来,父亲说:“我还有一门摸相,叫你儿子过来,摸他一次,看是否对同?”那老母亲忙把儿子叫来,随父亲身边坐下,父亲开始给耕田人摸相,一个小时左右,父亲说话了:“与八字相符,如果没有人缘、德缘和宗缘三缘造化的话,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叫嚷起来:“你这个瞎子还真不知进退,还在雪上加霜,胡言乱语,不怕性急暴躁者打死吗?明天要平安过了,你得遭惨了。”父亲不语,任凭围观者人群数落责怪,自己又在为耕田人在心里默默算生辰八字,以防自己推断错误,如果算得不准,那耕田人自己不死,自己将大祸临头了。(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十五)
       从中午到傍晚,闻讯而来看热闹,好奇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把父亲和耕田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一大半的人群是来安慰这耕田人一家老小的,也有少部分的人在劝父亲,说叫他赶快收回原话,找条退路。父亲闷在那里,总是不说话,但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看得出来,时间越是往黑夜走去,父亲的心里越是紧张,晚上九点多钟了,很凶气的村支书带了2个民兵来了,他说今晚要这2个民兵看守父亲,别让他跑了,只要明天中午12点,要是耕田人没死,就先把父亲狠狠揍一顿,然后挂牌游街,再送人民公社关起来,这种造谣生事,扰乱人心,影响社会治安的破坏分子,一定要判刑法办。父亲听了村支书的话,心里越发紧张起来。这时,耕田人妻子把鸡肉煮好了,摆在桌子上,哭着叫丈夫吃下去,耕田人含着眼泪,看了妻子一眼,说道:“明天我要是真的去了,你得把孩子拉扯大,照顾好母亲,我泉下有知,来生再做你的丈夫,好好报答你的恩情!”妻子忍不住放声大哭,围观的人们也跟着流眼泪,看到这场景,村支书大叫一声:“你们也相信这瞎子讲的糊话???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死???我看你也是被这个瞎子骗糊涂了,我看这鸡肉你们一家四个人一起吃,明天中午你丈夫要是真的死了,我陪他送葬好啵!”
        村支书的一番话语,镇住了哭声,耕田人也就安静了许多,妻子母亲虽然没有哭了,但心里还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时针慢慢地走到了晚上12点,耕田人一点异样的神情也没有,围观的人们觉得有点困了,又感觉到是这瞎子在造谣,大部分都回各自的屋里去睡了。
       晚上2点左右,父亲听到外面有一个人在和两个看守的民兵说着话:“你们两个也辛苦了,我来替一下你们,你们先去那边屋里睡觉去,这里有我看着,好吗?” “呦,李裁缝还真体贴人的,好了,那我们就不客气,只是辛苦您了。”来人姓李,由于他有一手好针线活,上村下寨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他做的。大家都叫他李裁缝,而且人缘好,村里人也都很敬重他,李裁缝一家三口,老婆只生了一个女儿,年方十六岁,名叫李淑珍,正在念私塾,生的也还体面,善良温柔,落落大方。由于李裁缝勤劳肯干,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外,晚上或农闲时在家给人做点针线活,家底还算殷实,公社调查他常做副业,就给他划了个富农成份。李裁缝打发那两个民兵走了,然后进了耕田人的堂屋,大家见李裁缝进来,都起身迎接,问他这深更半夜的还来看人家,真是太好了,就让了座给他,耕田人平时很喜欢和敬重这个本房兄长,问这么晚了有事找他吗?李裁缝说道:“没有什么要紧事情,只是想和你说点事,我说你还真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耕田人一时还不明白李裁缝的意思,就问这话怎么讲,李裁缝说:“这个算命先生说你明天会死,你还真信他呀!你看看他是正常人还是一个残疾人呢?”耕田人说他是一个眼睛瞎了的残疾人。李裁缝说:“对了,他是一个残疾人,就下地干不了活,但他总要吃饭活下去呀!他看不见,做不了事,自然要想法子讨碗饭吃,他这样给人家算命,不就是骗人家的饭吃吗?只是这后生仔说话也太狂了。”李裁缝把眼光投向了父亲:“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也瞎编乱讲,真是自找罪受了,我看呀!”李裁缝这时又对着耕田人说道:“这下子真有罪受的不是你,还是这个算命先生了。你想想,天快亮了,你还这么精神,一点儿小毛病都没有,哪里来的死呢???天亮就是明天了,明天村支书会放过他吗?”耕田人一家紧紧围住李裁缝,接着听他说下去:“这算命先生好可怜的,眼睛看不见了,本身就是最大的痛苦,如果明天还要挨打挨斗,你说谁能够去救他呢?”耕田人一家互相对望了一眼,看着李裁缝,示意李裁缝说下去。李裁缝接着说:“我看呢,你们不如先积点德,把这个算命先生放了,让他自己逃命去!你们积了德,以后有什么事都会没事的了,你们说呢?看守的两个民兵我已经打发走开了,明天村支书找人怪罪,我来顶好吗?”
       经李裁缝如此这般一讲,耕田人一家忽然都释怀了,勉强地答应了 李裁缝的请求,耕田人转身对父亲说:“算命先生,我的命看来是没有事了,先救救你自己的命吧!!!我们放了你,快逃走吧!”父亲正在紧张,听耕田人这么一讲,他也不顾不得想什么了,就匆匆忙忙走出了耕田人的家门。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账上的晨昏(十六)
          话说那村支书睡到凌晨三点就醒了,一想到父亲说耕田人的这件事,再也睡不着了,就披衣起床。想去耕田人家里去看看,看那耕田人家里有没有什么情况。来到耕田人家门口,见守夜的两个民兵都不在岗位,耕田人一家子还守在一间屋里,灯亮着,就敲门进去,见耕田人精神十足,只是没看到八字先生,便问八字先生在哪里?耕田人说已经走了。村支书大怒,大声责问是谁放他走的?他说已经报上去了,等明天就押他去公社。耕田人只好将实情告诉他,村支书立即将两个民兵叫醒,沿路追赶起来,没追多远就发现了父亲的身影,就怒气冲天的骂道:“你这个害人的瞎子还想跑么?看你往哪里跑?”便叫两个民兵把父亲反手绑了起来,又推又拉押到了耕田人的家门口,然后把父亲关在另一间屋子里,专等明天行事。 然后,村支书又派人把李裁缝叫来,喝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私自把他放了,看我怎么整你!”李裁缝说道:“人家是一个残疾,怪可怜的,就不能原谅他一回吗?”村支书说:“这样害人的破坏分子你还可怜他,原谅他,好好的一个家,被他害得哭哭啼啼,悲悲戚戚,这次不整他,他还会害下一家子,等会将你和他一起送公社接受教育,袒护破坏分子,没好果子吃。”
       没过多久,天已大亮。赶来看究竟的人群陆陆续续又来到了耕田人的家门口,这时,村支书吆喝着人们让开,说现在就把算命的押送公社处理,围观的群众一致要求,过了中午再说,都想见个真假,村支书也拗不过大家的请求,也只好作罢。然后,耕田人将父亲牵了出来,坐在屋檐下的同一条凳子上。旁边就是一个铁匠铺,隔他们只有几步远的铁匠师徒俩正在打铁忙活,他们不停下手中的活,一样可以看热闹,铁匠铺的师傅把他们的一个古式座钟搬了出来,放在耕田人和父亲背后的窗台上,隔好远都可以看清时针和分针。
       十点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起来,李裁缝和耕田人的母亲坐在同一张凳子上,时不时焦急地看了看 钟表又看了看父亲,父亲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心里直犯嘀咕,这人的八字和命相都打了对同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这次推算真的出了差错吗?他再一次把耕田人的八字在心里暗暗推算一番,还是以前一样的结果,可是耕田人连咳嗽都没有过,现在和我坐在同一条凳子上,何来急凶呢?这样的平静让他有点惶惶不安起来。时针很快的指向了11点,离正午12点只差一个小时了,这时人群活跃了起来,都把不信任的眼光投向了父亲,有的人开始讥讽责骂父亲倒霉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看热闹的越来越炸开了锅,马上就有好戏看了,也有好心的人替瞎眼父亲捏了一把汗,责怪他太不懂事,出口太狂,现在自己得遭殃了。打铁的师徒俩也越发来劲,马上就快吃午饭了,更有好戏看了,赶紧把手中的活忙完,好看热闹,铁锤击铁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父亲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头始终低垂着,耕田人的神情越来越高兴,他们一家渐渐地露出了笑脸,时不时逗一下自己的孩子,此时此刻,围观的人群像往常一样彼此说笑,好像在干喜事的人家里喝酒调侃,没有任何人感觉到耕田人的飞来横祸悄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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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龙骨
 楼主| 发表于 2014-2-27 21:23:53 | 只看该作者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十七)
       窗台上座钟的时针缓缓地正向中午十二点靠拢,村支书坐在那里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起身吼道:“我就不信这个邪,午时12点还差多少分钟?难道这一刻鈡里就有雷神把他掳了去???都散了吧,下午就把这个瞎子挂牌游斗,你们谁也不许袒护他。”李裁缝也站起身来,回村支书说:“大家说好了过12点后再送去批斗的,一上午都坐过来了,你就耐不住这十多分钟坐着?”大家一起附和,这时打铁的师傅高声说道:“我这里也快好了,只差几锤子功夫了,小子,用点劲!忙完好看他们怎样批斗这个瞎子。”说完,师徒俩你一锤我一锤打起那块烧得通红的铁来,徒弟的锤子一锤比一锤用劲,就在师徒齐力捶打红铁的时候,突然只听到噌的一声,红铁捶断,其中一片呼的一声弹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耕田人的太阳穴,耕田人一头栽倒在地,四肢抽缩,口吐鲜血,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突发的事故令所有围观者目瞪口呆,还是耕田人的妻子和母亲凄惨的哭喊声惊醒了围观的人群,只见耕田人的亲属,呼的一下子赶忙去救他,又见一群人呼的一声把父亲围住,几个壮汉把他抬了起来,高声叫道:“啊呀!神仙到了,是活神仙到了。”这时,惊得嘴巴大大的李裁缝一下子挤进人群,背起父亲就往外走,村支书高喊:“你把他背到哪里去?先让这活神仙到我家去住几天吧!”李裁缝理都不理他,径直背起父亲往自家门口走去。
         看到丈夫背着这个算命瞎子走进了堂屋,李裁缝的妻子傻了眼,板着脸数落起丈夫来:“你是不是又在救他?嫌自己家的罪没受够是吧?又要自找麻烦?”李裁缝惊喜的嚷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真的是一个活神仙呀!对门的二伢子真的死了,被铁匠铺的铁片击中死了,老婆,你说这事真的玄门不?我信了,现在我真的信了。他真是一个活神仙!”父亲被李裁缝背在背上不好意思起来,说道:“感谢这位大伯好心待我,快把我放下来吧。”李裁缝呵呵笑了起来:“你看把我乐得,快叫闺女搬个凳子过来先坐下,等会我们一起吃午饭。你就住我们家里了,别的地方哪个请你都不要去,要得吧?”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十八)
         “ 活神仙到”的消息一传开,十里八里的村人纷纷像赶集一样,来到李裁缝家里,堂屋里早已挤不进人,算命的,占卦的人们摩肩接踵,尽管父亲一再声明,一天不能算命算得太多,算多了会不准确,请大家明日再来。可前来算命的人总是一个接一个,一算就是全家老小,村支书也来过几次,但看到堂屋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就悄悄转身走了。父亲一天累下来,口干舌燥,头脑晕晕的,李裁缝夫妇忙不迭端茶送水,热情得不得了,有时还帮着父亲劝说人们:“明天再来,算多了会不准,明日再来,啊!”
         日子过得很快,父亲在李裁缝家,一呆就是一个来月了,邻近的人们都请他算过八字,稍远的人跑了一趟又一趟,很想把父亲接走。可李裁缝就是不让,一天晚上,李裁缝找妻子商量说:“我们就一个闺女,而且已到了婚嫁年龄,往后我们迟早要找一个上门女婿的,我看这算命伢子不错,虽是残疾,但凭着他这门手艺,结了婚,养老育小过日子绝对没问题,不知你同意不?”李裁缝妻子回应说:“我是没意见,只怕闺女不答应,你晓得闺女聪聪明明,体体面面,又有些文化,她哪能看得上这个算命伢子?你又不是不晓得,前些日子给她提亲做媒的踏破门槛,如果要她嫁了这么一个瞎子,左右邻舍会如何说? ”李裁缝不语,就坐在那里沉思,片刻,他说他有了主意,说现在就去找算命伢子,李裁缝妻子也不知丈夫心里打的是何主意,便偷偷跟着出来,躲在父亲卧房门外偷听,只听见丈夫找到父亲说:“你在我家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看你人不错,我想招你做上门女婿,你愿意么?”  父亲忙不迭说道:“我哪有这个福分啊?我无依无靠,漂泊流浪,四海为家,做梦都不敢去想有个媳妇有个家,只要大伯不嫌弃我是一个残疾人,能入赘你家,怕是前世烧高香了,不知大伯言语真假,你家闺女又肯接受我么?”  李裁缝说:“我们两老都已同意,但要我闺女同意,只怕还得靠你配合一下才有把握。”父亲说道:“大伯要我如何去做,方能得到你家闺女欢喜?”李裁缝附耳对父亲说道:“明日早饭时,我把闺女叫来跟我们一起吃早饭,到时我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八字报给你,你只说闺女的命好是好,只怕要找一个破了相的男人做丈夫,方可白头到老才是、、、、”李裁缝在父亲的耳边正在嘀咕,看到妻子进门来了,忙停了话语,妻子有些埋怨丈夫说:“你这样做我有些不安,还是先请这算命伢子看了闺女的八字,把真相说给我听听,看是如何?”父亲遂用心推算起李家闺女的八字来,一刻钟左右,父亲说:“大伯大娘,你家闺女命带相克,确实要找一个破了相的人做丈夫啊,否则,肯怕不能长寿的了。”李裁缝叹道:“哎,这真是天意了,也罢,明早算我闺女八字时,你就实话实说好了,看她如何想法,过后我们夫妇再去说说她,兴许还能同意这门亲事的。”说完,夫妇俩走出了父亲房间,回正房睡了。
        次日早饭时节,李裁缝一家围桌吃饭,李裁缝说要给闺女算命,看是如何命运,闺女淑珍点头同意,于是,便把八字报给父亲,父亲就照实说了,淑珍当时脸色难看,匆忙扒了几口饭,便回房去了。一会儿,李裁缝夫妇俩也跟着到了闺女房间,见闺女正在悄悄饮泣,便安慰说:“闺女先不要这么伤心,既然命中注定你要配一个残疾人得已终老,远比找一个完好人而半途守寡来得踏实。你说呢?我和你妈商量了,你要是愿意,就找这个活神仙做你丈夫,反正你都晓得了他的事情,你又不是远嫁他乡,就在家里跟着爸妈一起过日子,一起有个照应,何况他有一门好手艺,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如果你不反对,过几天我就对这算命伢子说了,找个吉日把喜事办了,你看如何?”淑珍当时没有言语,李裁缝老婆说道:“这事不要太急,得让闺女有个思想,改日再回我们的话,好吗?”见闺女轻轻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闺女的房间,各自做事去了。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十九)
         农忙时节,大家都去了生产队里耕种,李裁缝屋里倒是安静。不一会儿,从父亲的小厢房里飘来了凄婉悠扬的二胡琴声,琴声如泣如诉,好像在诉说着一段远古时候的苦难与辛酸。李裁缝闺女淑珍在花房刺绣,听到了二胡琴声,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循着声音慢慢地向父亲房间走去,走到父亲跟前,静立闻听,父亲毫无知觉,只自顾拉琴,一曲终了,父亲的眼眶里淤满了泪花。这时,淑珍说话了:“先生好手艺,听得我肝肠寸断,先生这么伤怀,想是有难言之苦?可以说来我听听么?”父亲听到淑珍说话,一时欢喜,忙起身让座,淑珍忙说她这边有座了,只是来陪他坐坐,想说什么话语,尽管说来,免得闷在心里,也是难受。父亲见淑珍言语真诚,便说起了他有生以来最痛苦凄凉的过去。话到伤心处,已是泣不成声。淑珍被父亲的凄惨遭遇感动得眼泪双流,遂安慰道:“先生一路过来,倍受凄苦,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是以后不会再有煎熬的了,你有一门好技在身,命算得准,我很钦佩你,要是可以,就在我家住下来,免得受颠簸之苦。”父亲闻言,实在感动,揩去腮上的泪花,回说道:“小妹妹如此心地善良,此身遇到,确实三生有幸了。只是我已双目失明,不能下地劳作,光受你家恩养,而且一日三餐都要端到手上,连浆洗晾晒都不能帮手,心理何安啊?”淑珍说道:“你都不要说这些了,你看不见,我和爹娘都是好身体,三个人照顾你,保你不会有差错,不要多想了,尽管在这里住下好了。”说完,淑珍不觉满脸通红,连忙起身告辞,回闺房去了。
      父亲心中大喜,知李家闺女有了好意,看来这桩作梦都不敢去想的亲事有些眉目了,一时兴奋,便操起二胡,又来了一段二泉映月,欢快的琴声把不远处树林里的鸟儿都呼了过来,围着李家院落叫着吵着,仿佛在为父亲美好的愿望唱起了赞歌、、、、、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二十)
         过了大年,二月十五花枕就快到了,近日来,李裁缝看得出闺女心情爽朗,便找了个晚上与老婆一起来到淑珍闺房,闺女见了爹娘,遂问何事?李裁缝说:“隔了好些日子了,也不知女儿想清楚了没有?若是同意,我便托了媒人,做个证婚,就在二月十五花枕那天把喜事办了,不知女儿意见如何?”淑珍一脸通红,带着羞怯看了父亲一眼,便笑着跑开了。李裁缝老婆转身看着丈夫的脸说:“你还要问么?女儿答应了。”李裁缝夫妇大喜,立即在同族里托了个媒人,通知了本家亲戚,就择定在花枕日完婚。
        花枕那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淑珍和父亲拜了天地,拜了父母,进了洞房。这样,李家闺女在父亲这段离奇的故事中戏剧般地成了我的母亲。
         结婚后,父亲履行诺言,成了李裁缝家的上门女婿。他很少出门,算命看相的人自然找上门来,生意虽比不上开始那段日子红火,但每天都有人来算命占卦,也还不错。李裁缝夫妇——我的外公外婆,每天都去生产队里干活。闲时照常帮人做做衣服,赚点小钱。母亲就打理家务,照顾父亲的起居生活。日子过得也还平稳。婚后一年,母亲生下了我的大哥,家中添口,喜坏了外公外婆,母亲更忙了,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丈夫。好在外公外婆勤快,干完生产回到家里也帮忙料理家务,再苦再累,外公外婆总是笑口常开,从不埋怨和烦恼。一家五口就在这样忙忙碌碌,欢声笑语中度过了当时灾荒最困难的两年。
           二年后,母亲又生下了大姐,一对儿女整天缠着母亲,父亲虽是欢喜,但帮不上什么忙,心里时常内疚,便有时自己摸索着去做点家务,想慢慢学会和适应 ,减轻母亲的操劳,外公外婆更忙了,一天到晚风车似的转,但还是干劲十足愉快的起早摸黑。这样安逸平静的日子,伴随着外公外婆的唠叨呵护和父母亲的恩爱,悄悄地走到了一九六六年,殊不知,天灾刚刚过去,一场史无前例的人祸,旋风般的降临到了父亲的头上,使他的人生再一次出现意想不到的汹涌波澜、、、、、、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二十一)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场勇斗地、富、反、坏、右,狠批封资修的革命热朝席卷了城市和农村,人民公社成立了文革专案小组。一时间,宁乡县巷子口的一些居民墙上贴满了白纸写的很多标语和口号:“打到地、富、反、坏、右”。"坚决破除封建迷信"!“狠割资本主义尾巴”!“将无产阶级革命斗争进行到底”等等标语随处可见,文革运动,如海如潮,阴风阵阵,人为的迫害正悄悄地降临到了父亲的头上、、、、、
       一天中午,父亲一家人正围坐在堂屋里的桌子上吃午饭,忽然见到村支书带着手臂上套着红袖章的几个民兵闯进门来,村支书指着父亲对那几个民兵说道:"就是他,所谓活神仙的外号就是这个瞎子."民兵们不由分说用绳索把父亲反绑了双手,推出门外,母亲扑上去拦住民兵并追问原委,外公外婆扯住村支书乞求帮忙说好话,村支书说:“这是人民公社派来的小将,专门横扫牛鬼蛇神的,你家这位活神仙在我们村里大搞封建迷信,妖言惑众,麻痹人心,是属批斗改造对象,是真正的活牛鬼蛇神,他们抓他去挂牌游街批斗,不关我的事,求我没用,去求他们吧!”母亲听完村支书的话,好似晴天霹雳,呆在那里,外公外婆急忙跪在地上,乞求民兵放过父亲,大哥大姐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吓得哇哇大哭,不论母亲外公外婆怎么哀求,那几个民兵置之不理,牵着父亲出门走了。
        阵阵锣声从巷子口街上传来,父亲头上戴着一个尖尖的高帽,胸前挂着一个大大的纸牌,纸牌上白纸黑字写着“牛鬼蛇神”。一个民兵牵着父亲的竹棍头在前面引路,后面一个手里拿着小锣,时不时敲打几下,又高呼几句:“坚决破除封建迷信,扫除一切牛鬼蛇神,打倒真正害人的牛鬼蛇神彭瞎子、、、、、”呼叫一番后,又尖着喉咙高声喊道:“各位贫下中农同志们,大家注意啦,大家千万再也不要上牛鬼蛇神的当了,我们是无产阶级领导下的贫苦农民,要时刻清醒头脑,不要听信牛鬼蛇神的鬼话,我们要团结起来,坚决与牛鬼蛇神等破坏分子作斗争,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只要我们同心协力,积极检举揭发造谣惑众,破坏社会安定的坏分子、、、、、、”每到一个村,民兵们轮流呼喊,锣声振彻了各个村庄,好奇看热闹的人成群结队,大多数人都认识我父亲,他们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打锣呼号的民兵,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父亲身边走过、、、、、、
         晚上,民兵们把父亲带回了家,母亲在房间里抱着女儿不停地啼哭,外公外婆苦着脸在劝导母亲,见父亲回来,忙上前掺住摇摇欲倒的父亲,扶他到床沿上坐下,母亲见到父亲惨兮兮的样子,更忍不住放声大哭,父亲叹道:“唉,时也、命也、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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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27 21:24:22 | 只看该作者
飘落在拄拐杖上的晨昏(二十二)
      第二天清早,村支书和民兵一大早就来到了外婆家,吆喝着叫父亲快点带上高帽,挂上纸牌,由一个民兵前面牵着父亲的竹棍引路,一直朝街上走去。依旧是一路锣声和呐喊声,依旧是沉默的村民,昨天经游的地方,再一次游了一遍,看热闹的人大多数是一些青年或孩童,老人们都知道在批斗这个活神仙心存怜悯,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又退回屋里去了,民兵们押着牵着父亲在本村游斗了两三次,然后转行下一村,天近黑的时候,又把父亲押回家里,母亲默默地流着眼泪端上热水,洗去父亲脸上的尘垢,外公外婆把满满的一碗饭菜送到了父亲手上,父亲饿极了,狼吞虎咽,三下两下就把饭扒干净了。吃完饭,母亲服伺父亲休息,父亲一脸惶然和疲惫,拿着母亲的手,流下了一行清泪,说:“我挨批斗不要紧,只是苦了你,我能挺住,早知道有这祸事的话,我就不和你结婚。现在这样拖累着你,也不知到何时才有个完,我现在真的后悔死了。”母亲啜泣着轻轻揩去父亲腮边的泪水,紧紧抱住父亲,说:“这都是命运,你不要自责和内疚,我认命了。他们这样对你,是冤屈你的,村里人都晓得的,我会带好娃儿,只是爹妈心里压着气愤和愁苦,眼睁睁地看到他们这样整你,没有一点办法帮你开脱,他们饭也吃不下,近来憔悴多了。”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声说:“哎,劝劝爹妈吧!我没事,饭一定要吃,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吗?”室内暗淡的油灯忽闪了几下,屋外顿起秋风,天气渐渐转凉了,几剪树影 婆娑着在窗外抖动,很像魔爪在舞,父亲紧拥着母亲在无言的抚慰中沉沉睡去、、、、、、
        无休止的批斗使父亲的身体不堪一击 ,碎痛的心越来越由积压已久的愤怒推向了快要崩爆的沸点。一天,押游的两个民兵紧催着父亲赴往下一村的批斗场,父亲脚疼,慢走了几步,不由分说就飞起一脚,踢向父亲,父亲疯狂了,抑制不住的愤怒使他操起竹棍挥打过去,一个民兵当场被击中手臂,痛得他呲牙咧嘴,哇哇乱叫,然后,两个民兵像野兽一样扑向了父亲,揪住父亲的头发,把父亲掀翻在地,按下头使劲的朝地下砸去,父亲额头上立即出现了几个鸡蛋大的凸包,民兵还不解恨,双脚在父亲的背上乱踢乱踩,渐渐地,父亲没有力气挣扎,呼喊声也慢慢微弱,直至一声不吭地躺倒在地上,许久没有动弹,两个民兵又朝父亲身上唾了几口口水,发现有山上的村民朝这边走过来,便悄悄的溜了。
      好心的村民把父亲抬回 了家,母亲看到昏迷不醒,一身泥土,头上青包鼓凸的父亲,悲惨地哭号着,外公外婆赶忙请来了赤脚医生,给他医治,慢慢地有了知觉,直至完全清醒,全身的疼痛,父亲没有呻吟半句,他咬紧了牙关,满眶的愤怒使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始终一句话也不说,母亲一旁无奈地只是陪着他哭,外公外婆暗自流着眼泪把两个孩子抱走,母亲把医生给他的一些药水轻轻地涂到父亲的伤口上,然后帮父亲操捏其他青紫的伤处,这样折腾一直到午夜,父亲才昏沉地睡去、、、、、
     三天后,父亲伤势刚刚好转,人民公社又派来了两个新民兵,逼着把父亲带走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街批斗、、、文革运动越来越紧,批斗父亲也越来越频繁,当时的母亲又身怀有孕,除了忙着照看两个孩子外,就傻呼呼地看着门口,盼望着父亲能够平安地回到家来。
       夜幕降临了,还没有见到父亲回来,母亲的心已经吊到嗓子眼上了,心怦怦直跳,外公外婆抱着孙子 守在门口,一边安慰母亲,一边焦急地眺望着远方的路,暮地,在不远处朦朦胧胧地看到二个人好像抬着一付担架正往这边走来,母亲忽然小跑着过去,没几分钟,外公外婆在门口听到外面哇的一声哭喊:“我的夫啊!你怎么成了这样子啊!???”外公急忙把抱着的孙子丢给外婆,跑过去把母亲掺扶住,担架上正是昏迷不醒的父亲,抬担架的二个人忙说:“快到屋里想办法救醒他吧,今天有三四个人轮流打他,伤势很重,再慢些时候,肯怕没救了!”
       原来,公社新派来的两个新民兵比原来那两个更凶更恶,在把父亲第一场批斗时,要父亲把长裤脱下,只穿条短裤,跪在民兵从山上砍来的棘刺上,父亲一跪下去,很长的刺就直刺皮肉,当时就疼得直冒冷汗 ,想挣扎着起来,却被那两个民兵死死按住,第一场批斗结束后,父亲虽然能站起来,却不能走路,两个民兵就架住父亲双臂,赶往下一场批斗点。下午,父亲已经是接受了第三场批斗了,脸上已经·被红卫兵用黑色的油烟涂成了鬼脸,父亲的双膝盖已经又红又肿,血肉模糊,两个民兵时不时用棘条抽打父亲的背部,头部·,手足处,父亲终于忍无可忍,忽然从地上猛地跃起,转身扑向他后面的一个民兵,双手死死卡住民兵的脖子,掐得那个民兵直翻白眼,口吐白沫,批斗现场一时乱了起来,几个民兵突然把父亲打晕过去,那个被父亲掐捏脖子的民兵趁父亲昏迷之时,手拿木棍使劲朝父亲身上打去、、、
       送父亲回来的两个男人是外公的亲戚,当时看到父亲已经生命垂危,忙招呼一伙相好的亲邻上前劝阻,且高声说道:“快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他也没有犯死罪吧?你们放他一马,他还有老婆孩子,积个德好吗?”民兵见群众面露怒色的人越来越多,也就只好作罢,散了批斗会,各自回家去了。
         母亲哭泣着把父亲脸上的黑色油烟洗干净,把衣服脱下来,只见父亲全身青一块,紫一块。 双脚膝盖处,已模糊不清,这时外公已把医生喊来了,医生给父亲赶紧实行急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父亲终于被救醒来了、、、、、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二十三)
            十月天气凉风冷冷,霜来得早,溪边的枫树林已开始由绿变黄,窗外已是一片萧条,母亲把煎好的药端给父亲服了,帮父亲披上外衣,斜躺在床上对母亲说:“把父母亲叫过来吧,我有话说。”没多久,外公外婆抱着一对孙儿走了过来,看了看父亲的伤势,然后就母亲挪过来的椅子坐下,静待父亲言语,父亲深陷的眼窝里有泪花在滚动,叹了一声说:“父亲母亲,这次小婿突遭天降横祸,几乎丧生,全蒙二位双亲救我,得已生还,此次横祸尚未结束,只待伤好又要挨批挨整,我于昨晚清醒时算了一卦,要想逃脱此等噩运,须远走西南方向,如若不然,只怕命绝于此了。故此,我伤势稍好,能下地走动就离开这里,回我家乡,以免节外生枝,拖累了淑珍及二老,不知二老意下如何?”外公外婆彼此沉默了良久,焦虑和担心使他们全身发抖,这时,母亲对外公外婆说道:“他伤势这么重,一个人远走他乡我不放心,求爹妈允许,让我带着小女儿随着他去吧。过些时候,等运动停了,我再和丈夫孩子一起回到二老身边来,尽儿之孝好吗?”外婆听了母亲言语,立刻流着眼泪说:“这如何是好?你随他去,理当可以,可是你们如何活命?女婿空怀绝技不能谋生,你们又居无定所,无柴无米,何以度日?何况孙女儿才两岁,你又身怀有孕,怎能够去远走他乡,沿途流浪?”母亲毕竟读了几年私塾,颇明事理,对外婆说:“夫君不走,难以保命,我们娘俩随夫君走,好歹能给他带个路,讨个住宿,留宿处我还能给人家做做针线浆洗什么的,自然能得些盘缠,母亲不必担心,天无绝人之路,请求爹妈应允,就这样定了,好吗?”
          在一个霜风啸瑟的夜晚,母亲用厚厚的棉衣包紧了女儿,随身带了几件冬天衣服,洒着难以言喻的离别泪,带着父亲开始了回老家新化的迢迢之旅、、、、、
         经过一个来月的艰难跋涉,父亲带着母亲和大姐终于回到了离别 了十七年之久的故乡、、、、、
        回家时的节气 正是离家时的节气,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父母亲都用棕皮包裹了双脚,雪地里,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延伸,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走到了离家里只有两里路的小村庄——塘头,塘头是祖母的娘家,当年救他的舅外公舅外婆仍然健在,当他们看到父亲带着母亲孩子进了他们的家门时,一对老人惊呆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瞎眼外甥还会活在世上,而且娶了妻子生了娃儿,当他们扶起跪在地上拜见他们的外甥时,欢喜的眼泪模糊了老人的视线,然后,便忙不迭的倒茶做饭,安顿好母亲和孩子,围桌吃饭时,父亲急不可待地问起了母亲可有无音信,座落何方?于是,舅外公说起了那年送走外甥吃千家饭之后,祖母寻儿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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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27 21:24:43 | 只看该作者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二十四)
     话说当年祖母随那男人去了 , 冰天雪地,祖母原本就饿得昏昏沉沉的,走路都在摇摇晃晃,男人有时过去搀扶着她往前行走,路越走
窄,越来越陡,翻过一座山头,脚下便是险峻的山崖,路上又结着厚厚的一层冰,祖母和那男人各自都拿着一根木棍,一步试一步地在陡峭的山路上行走,走到一个全是石头的拐弯处,祖母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脚下一滑,滚下山崖。那男人慌了,急忙从另一处爬滚而下,走到祖母身边,只见祖母面无血色,两眼紧闭,呼吸微弱,头上流着血,男人急得高声叫喊:“快来救人啊,有人吗?救命啊!·····”
      呼喊了半天,才从山下上来两个男人,带了几条草绳,两双草鞋,二个铁钩,铁钩上有二个齿头,可以砸进冰层取路行走,那两个男人终于走到了祖母身边,把草鞋给了那男人穿上,叫那男人背起祖母,又把草绳将祖母和男人紧紧捆住,然后又在腰上系上一条很粗的草绳,他们一个在前面砸冰取路,另一个紧紧地牵着那条粗草绳的节往山上爬去,好不容易爬出山崖,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着。天将快黑,三个男人才把祖母背到那个男人的家里,把祖母从男人的背上解下来时依然昏迷不醒,男人的父母急忙去找医生,男人有二个妹妹,招呼他们擦洗祖母头上的血渍,把湿衣服换了,烧柴火取暖。不一会儿,医生来了,给祖母把了把手脉,探了下心跳,说还有救,只是身体有没有伤着其它 地方 ,要她清醒过来,她讲才知道,医生给祖母开了张药方,让那男人去抓药来煎服,然后问他父母,看家里有没有粥米等食物,男人的父母急忙去邻里寻讨,好不容易才从一个比较富裕的人家里讨来半升红米,急急熬成粥饭,舀 一小勺喂给祖母吃。好久,祖母的嘴唇在蠕动,吞下了一小口粥饭,慢慢地,祖母醒过来了。
      祖母清醒过来时用眼睛左右张望,问她现在在何处,男人的两个妹妹告诉了她的事情原委,说哥哥已经给她抓药去了,等会儿就回来,这时候祖母才记起她随男人来到这里是来做他媳妇的,刚想坐起身来,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脚上传来,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男人的父亲稍懂一些医理,他初步推断祖母的脚已摔成骨折,就将祖母的伤处察看一次,知道了断骨在何处,就将藏在家里的一些中草药取了出来,做成膏药,敷在祖母的伤处,然后用一根扁形木片捆绑在腿上,吩咐两个女儿守着,等待祖母清醒过来。
      不多久,那男人抓药回来了,祖母也正好醒了过来,看到腿脚上缠了很多布条,知道自己腿已受重伤,眼泪再一次喷涌而出······待到祖母伤势稍好,能下地走动的时候,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了,大雪渐渐融化 ,看到山上的冰雪融得差不多了,祖母不管自己的伤势还未完全痊愈,就领着丈夫带他去塘头弟弟家,她要把瞎眼的儿子接过来一起生活,她知道残疾儿子需要照顾不能离开她,她拄着拐杖好不容易来到塘头弟弟家时,才从弟弟口中知道瞎眼儿子已经被人接送吃起了千家饭,人也不知到了何方,祖母悲痛地喊着瞎眼儿子的名字:“儿啊!是娘对不住你呀!你在哪里啊?”说完就要去寻找儿子。舅外公劝祖母道:“你要寻找外甥也得把伤腿完全治好,不然你将一辈子都不能走路了,再说,外甥找回来跟着你养得他活吗?如果养他不活,还得去乞讨,那还不如不去找他了。”祖母的丈夫也在一旁劝说她,说要去找儿子也得由他去找,她只管回家把腿伤完全治好再说。祖母无奈,只有跟着丈夫回家去了。
      父亲听完舅外公叙说的往事,早已泪流满面,然后说要去见母亲,求舅外公引他前去。舅外公说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把房子搭建一下,有个安身之所,然后再去见母亲不迟。
      于是,舅外公找到几个亲邻做帮手,在父亲原居住地重新搭建了一间木屋,再帮忙买了些炊物和盆碗等日用品,暂且安下身来。
                                                                                                                                     (未完待续)



飘落在拄拐账上的晨昏(二十五)
            不久,祖母闻信儿子回来了,便急匆匆地赶往彭家坊面见儿子,母子一见,相拥而泣,祖母见了儿媳和孙儿,很是高兴。然后,父亲欲留着祖母在家长住,祖母说不宜久留,她在谢家呗已生育了三个儿女,需回去照看,一有机会就会回来与儿子儿媳团聚的,还没住三天,祖母就告辞回去了。
        父亲回老家彭家坊定居,彭家访大部分邻居惊讶之余表示了亲切的关注和帮助,少部分人不予接受,甚至抵触,找茬想逼父亲走出彭家访,去他乡落户,但父亲坚持忍耐,最终还是没有离开故土。当时的人民公社还是集体生产,生产队里统一由队长安排社员分工,按劳力工分来定口粮标准,家里劳力多就挣来的工分也多,分到的粮食自然也多,父亲带着母亲和孩子,虽然有了安身之所,但吃的就成了困难。父亲双目失明不能下地劳动,母亲在娘家时没有下过田、种过地,孩子成天哭着喊着要吃,当时的文革之风刮遍了整个城乡角落,哪里都是大批小斗,打击封建迷信,,更不允许外出算命看八字,父亲眼看到全家人挨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天,父亲和母亲找到生产队长,请求借粮食生活,生产队长说:“现在是按劳力工分,来分口粮,你家没有人去生产队里挣工分就没得粮食吃。”父亲乞求道:“先到队里借点粮食供我们吃吧,看我能帮生产队里干点什么,请你帮个忙,给个方便让我去做吧!、、、”母亲未等父亲说完,就对队长说:“还是我去队里做事吧!我手脚健全,我能挣到工分的。”队长看了看母亲,说:“也只有这样了,你明天去山上和大伙开荒去吧,自己带锄头,柴刀哦。”
           山上满是荆丛杂树,母亲先和 人们一起砍山上的荆丛,然后拿起锄头开垦荒地,母亲在宁乡娘家时,从没干过农活,突然上山干农活,而且是力气活,半天下来,身体渐渐不支,好不容易挨到天黑收工,回到家来,全身的骨头象散了架似的,很想躺下休息,可是她不能休息,她还得赶紧做饭给丈夫和孩子吃,父亲知道母亲怀孕在身,又要劳累,很是着急,待母子俩饭后睡下了,便拿起竹棍,悄悄地向生产队队长家里摸去。
            父亲找到队长,苦苦哀求,请求队长不要让母亲上山开荒,这种苦力活连一个大男人都难以招架,何况还是一个有几个多月身孕的妇女呢?求队长开恩,另给她安排别的事做,队长说:"哪个社员都想找轻松工作啊!你家老婆正年轻,受点苦累有什么要紧呢?" 不管父亲好说歹说,队长总是不肯答应,父亲无奈,只好忍着气愤回到家来,这时母亲已醒,知道父亲有去求过生产队长后,便对父亲说道:“我还能挺住,你不要担心,多干些农活也就慢慢适应了的,以后再也不要去求他们了。”
            不久,母亲终于临产了,生下了我的第二个哥哥,母亲在家坐月子,生产队长就安排父亲去踏水车,当时正值五月天气,赤日炎炎,父亲头顶烈日和另一个老农不停地踏着水车,一直踏到日落西山,大伙才收工,父亲拖着疲惫的双脚摸回家门、、、、、
                                                                                                                               (未完待续)


飘落在拄拐杖上的晨昏(二十六)
          苦涩的日子随着夏日的骄阳渐渐滑向了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季节,过度的劳累加上清苦的生活,使母亲越来越瘦骨嶙峋。一天,父亲捧起母亲干柴般的双手,哽咽着说道:“我要出去赚钱,不管外面如何,我都得出去赚钱养活你们母子,你不要担心我,之前我也一个人在外面孤身流浪,习惯了行走,放心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年底就回来。再说我出去了,家里少一张口吃饭,就能省一口给你们娘仨吃,多少会好一些。”父亲就这样不顾母亲的再三劝阻和挽留,又一次开始了流浪江湖,艰难漂泊、、、、、
          父亲出去没多久,生产队长知道了父亲外出赚钱的的事情,就气势汹汹地跑到家里找到母亲,说:“你男人出去搞封建迷信去了,从明天起,你们家的粮食就停止发放,哪天回来就哪天发粮。”队长说完就扬长而去。生产队里的粮食本来就很少,突然没有了口粮,急得母亲挨家挨户地到处借粮食,红薯米,麦子,苦荞,南瓜,豌豆,玉米等,只要能吃的都借,但当时大家都很苦,都很难借到,尤其是大米,母亲知道两个娃儿都需要粥米补济身体,好不容易从村文书家里借到2升大米回来。2升大米熬粥,吃不了几天,就只有吃大麦,荞粑等杂粮了,二姐生下来时,身体本来就就干瘦,都两岁多了,整个人面黄肌瘦,说话时有气无力,粥水喝完后,就不再肯吃其它东西,母亲白天又要到生产队里出工,背上又得背着只有几个月的哥哥,出工时只好把大姐放到家里,用一个由几根木条做成的小围蓝装上,周围用一些烂衣服围着,用来防寒取暖。没几天,二姐由于在饥饿又加上疾病的双重折磨中凄惨地死去、、、、、、
          母亲抱着二姐的尸体,没有眼泪,没有哭声,只是全身发抖,双手将二姐身上穿的一件破烂衣服一条一条地撕下,然后,母亲脱下她身上穿的秋衣,细细地把二姐尸身包裹,自己裸着上半身,守着二姐的尸体,一直到天亮、、、、、、、
           又到了大雪纷飞的时候,队里的农活只剩下了在家搓草绳的活计。队长吩咐以搓草绳的长度来计工分,搓好的草绳用来搭建秧棚。白天,母亲背上背着孩子,在火边一边唱着儿歌,一边双手不停地搓着草绳,眼睛不时地张望着雨雪纷飞的窗外,渴盼着梦牵魂绕的丈夫能平安归来。只要屋外响起脚步声,母亲就激动的竖起双耳,盼望着能听到熟悉的竹棍敲打地面的声音传来、、、、可是,风雪一程又一程地从窗外飘过,灰暗的天空偶尔有几只寒雁的凄凉叫声,如此之外,再也没有她企盼的身影从风雪里归来。
          还有几天就是大年三十除夕了,母亲因焦急和担心而变得蓬头垢面,她没有心思给自己擦一把冷水脸。每天早上和中午,匆匆地喂饱孩子的饭后,就呆呆地依靠在门口,神情恍惚,终于,她听到了她熟悉的竹棍敲打地面的声音了,母亲疯了似的跑向父亲,哭着喊着,然后又笑着抱紧父亲的身子,突来的喜悦让母亲涕泪横流、、、、、
           父亲回来了,母亲急忙烧了一锅热水,好让父亲洗个澡,在帮父亲脱鞋袜时,看到了父亲的双脚十个脚趾齐齐地露在鞋外,每个脚趾都流着脓血,母亲清楚,父亲所走的每一段路啊,都有他鲜红的血渍;每一个孤寂的晨昏啊,都有着父亲内心深处的隐隐哀鸣,待到父亲的十个脚趾头全部洗去污雪和尘土时,母亲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哽咽声已盖过了远处村庄除夕夜来临前的隐隐鞭炮声、、、、、
            洗簌完毕,父亲说要抱一抱二女儿,问了几声一直没有听到母亲回应,正在纳闷,忽见母亲双膝跪在父亲身边,双手抱着父亲的的双腿,放声大哭,父亲才知道二女儿早已离开了人世,便将母亲扶起,含着眼泪摸索着走向屋外,叫母亲抓来一把父亲带回来的大米,父亲接过大米,挥舞着双手,将大米洒向四周,洒向二姐已去的黄泉之路、、、、、、、
              就这样,父亲有时偷偷地外出挣钱,尽管挣到的钱不多,但多少能给家里一些补贴,更多的时候,父亲带回来的是一些大米或鸡蛋,母亲很珍惜父亲带回来的钱米,自己很少吃,大部分给了嗷嗷待哺的儿女们补养身体,父亲在家时,母亲尽量把好吃的留给了丈夫和孩子们,父亲看不见母亲在吃什么,只听到母亲每次在说:“我用了三个鸡蛋做汤,每人都有一份,我不吃哪行呢?孩子要吃奶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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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27 21:25:47 | 只看该作者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二十七)
               父亲外出算命挣钱,而生产队里不发口粮一事,引起了很多群众的愤愤不平,生产队长只好招集所有社员开了一次讨论会,会上提出,如果父亲以后再次外出,就要父亲以一个生产队里的主要劳动力每天的工价结算投资付款,当时的工价是一个劳动日为2角2分钱,一年共计人民币79元。当时会上也有一些好心人反对,都说父亲是一个瞎子,已经丧失了全劳动力的残疾人,不应该以一个全劳动力对象责成投资,但当时的村支书和队长对于这些反对言论毫不理会,父亲在无力辩护,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默默接受了这项无理的要求。
          文化大革命运动仍然在继续 ,各公社批斗会虽然有所减少,但反对封建迷信的口号依然高呼不断,禁令不止,父亲为了全家的生计,从正月春寒料峭的日子出发,到大雪纷飞的年底回来,每次回来,衣衫缕烂,蓬头垢面,年青的脸上过早的出现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在他人生黑暗的世界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着,痛苦地用早已光滑无节的竹棍敲向他只有风霜雨雪,跌爬滚打的未来。
         二姐去世不久,母亲又一次 怀孕了,母亲单薄的身影时不时摇晃在集体劳作的山坡上,水田中,蜡黄的脸上见不到青年妇女应有的喜色。晚上,昏暗的煤油灯照着她一针一线地衲着鞋底,呆滞的目光久久地看着早已尘封的窗户,仿佛那里有她未来美丽的世界,有着她五彩缤纷的春天、、、、、
         季节总是毫不留情地驱赶着村民在每个贫穷的日子里不停地忙碌着,火一样的六月,母亲早产了,生下了一个又黑又小,又瘦又丑的婴儿,那就是我——现在的彭勃。
          母亲生下我不久,父亲突然出现在母亲的面前,而且喜于形色,好像拾了一块 金砖回来了似的,母亲深感纳闷,因为父亲外出奔波,很少中途回家,这次看到父亲突然回家,而且如此欢喜,便问起父亲缘故来,父亲反问母亲:”这个孩子是男还是女?生下来多久了?什么时候生产的?“母亲一一作答,父亲接着说道:”这就对了,你生产的那天正好是我做梦的那天,梦中又见到五彩斑斓的老虎,一直在追我,我跑了好久,跑不动了,那老虎就跑到我面前,站在那里,先是望着我,然后再慢慢靠近我,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惊叫一声,我就醒了。“母亲疑惑地问:”就一个梦,又有什么稀奇的?“父亲说道:”我算了一卦,这梦是应在你的身上,生下的男孩将来必有辉煌的一天,只是、、、只是我俩没这福气了、、、、“母亲半信半疑,坐在那里,似语非语,似答非答:”真要是准了你的卦,那才好呢,这没见过的事情,莫太相信了才是。这么热的天,快去洗洗吧! 父亲一时高兴,便哼起之前唱过的山歌来,边哼边摸索着进杂屋洗漱去了。
         父亲这次回家正逢双抢,才休息两天,队长见父亲回来而且闲在家里,便叫人牵了他去田里帮忙踩打谷机,说踩一天打谷机就减他一天的投资款,父亲脚上有痛处,也不好争辩,只好听从队长安排,一直到双抢搞完,父亲才停了踩打谷机这个农活。
          我们家乡地方的乡俗,生孩子的女人要坐40天月子 ,母亲那次生下了我,只坐了二十多天的月子,就下地干活去了,她去地里干农活的那天,也是父亲再次外出,离开母亲的那天。
          日子就在父亲不停在外奔波,母亲在家边带孩子 边干农活的忙碌当中渐渐流失,在我刚满2岁的时候,同样是皮包骨只有4斤多的妹妹降生面世了。
         那年头没有计划生育,母亲频繁的生育和劳累,加上为哺养孩子们付出的精力,更使单薄的母亲未老先衰——30多岁的母亲已老气横秋,看似四十好几的人了。
                                                                                                                                             (未完待续)


飘落在竹拐杖上的晨昏(二十八)
          日子一样在半饥半饱中煎熬着过去,妹妹由于先天营养不良,加上母亲没有奶水哺喂,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妹妹突发高烧,四肢抽缩,母亲未及把医生叫来,妹妹就瞪着双眼离开了人世、、、、、
          初秋的夜白露清寒,冷冷的下玄月月光从窗孔里射向坐在床上紧抱着妹妹尸身的母亲身上,我和哥哥同时被母亲悲戚的哭声惊醒,呆呆地看着母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嚎、、、、、、
         过了几天,父亲回来了,失去女儿的心灵感应使他匆匆地从安化山村赶了回来,母亲牵着父亲走向埋葬 妹妹尸体的坟堆,化了纸钱,燃了香烛,再把父亲带回来的米和鸡蛋用妹妹生前吃过的竹碗盛上,摆放在妹妹的坟前,好久好久,母亲才在父亲的哽咽声里捡起竹棍,泪雨滂沱地离开了妹妹那座飘散着纸灰的小小孤坟。
          尽管母亲身心交瘁,瘦的没了人形,发黄的 头发蓬乱地散披在肩上,可孕育生命的顽强却让人不可思议,妹妹去世不久,母亲又一次怀孕了,在那麦香四溢的季节,再次生下了一个女婴——这就是我现在的大妹妹。
          这个时候,哥哥可以帮着母亲做一些家中杂事了,母亲坐月子时,淘米煮饭,煮鸡蛋,做蛋汤,劈柴烧火,,而大姐就成了代替母亲队里出工的主要劳动力,工分挣得多了,队里发的粮食也慢慢多了起来,大姐有时抽空到地里拾来一些红薯根,麦穗,南瓜藤,青菜叶等,主粮不足,就用这些来填肚充饥。每一个夜晚,母亲 教大姐衲鞋底,缝补衣衫,用棉纱线织袜子,围巾,手套,纱线衣。在大姐和母亲的辛勤劳作下,我们姊妹身上穿的渐渐暖和起来,脸上的肤色和着阳光有了一份鲜活。幼小的心灵里,逐渐懂得了父母的心酸和苦累,每餐吃饭时,先由大姐带头,在很少的煎豆腐或煎鸡蛋的菜碗里,夹一块藏在母亲的饭碗底下,在母亲吃饭时,我和二哥先后再各夹一点菜送到母亲的碗里,这时母亲总会噙着泪花,深情的看一眼每个疼她的儿女,又把菜夹回菜碗里,笑着说:”妈妈碗里有呢,你们姊妹吃,吃饱快快长大,好去挣大钱啊!“
       母亲的善良,勤劳和坚强的意志,以及为了儿女们的成长所经受过的困苦艰难非一般人可比拟。 有很多很多的故事,以后再叙。父亲为了全家人的生计,不计日夜地在外奔波,鞋子破了,衣服烂了,手脚裂了,肚子饿了、、、、加上文革运动时在外遭受到的各种屈辱,殴打,关押,批斗,许多许多的非人待遇,不到30岁的父亲就已身患哮喘,支气管炎等疾病,父亲为了省钱,很少或不会主动去找医生看病,只有回到家里,母亲亲自找来医生,为父亲医治。但父亲在家呆的日子不会很久,出了门就舍不得就诊吃药了。
         时光终于转到了1977年,文化大革命运动终于结束了。此时的父亲膝下儿女成群,我们7姊妹加上一个本家叔公,一家九口,最小的弟弟2岁,最小的妹妹1岁,生产队里依然叫父亲每年交投资款。母亲和大姐,依然是生产队里挣工分的主要劳动力,二哥和我已经背着书包上学了,但每到寒暑假,二哥就要牵着父亲出外看八字算命,开学时再回来,那时,父亲的哮喘病已经慢慢严重,每走一步路都会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特别是上坡走山路,没上几个石梯就大汗淋漓,母亲看着父亲的病日渐加重,一到深秋,死活不让父亲出门了,因为哮喘病最怕寒冷天气,一旦受寒感冒,哮喘更加厉害,咳嗽吐痰,气喘不止,父亲在寒冷天虽然没出远门,但每逢三、八镇上赶集就非去不可,有时由母亲带去,有时由二个哥或我牵他去。父亲蹲在一条街上的角落处,给人算命,占卦,信他的人特别多,所赚的钱比同行的要多得多,同行人时有嫉妒,每每找茬给父亲冷生意,但父亲一直忍让,从不计较,每一个冬天,就这样靠父亲那点算命钱维持过日,母亲还要精打细算,积蓄一点钱来年交学费,或奢侈买一件二件过年时穿的新衣,每次过年父亲就要给我们众姊妹一毛或两毛钱,叫母亲给我们穿上新衣服,吃年夜饭了,父亲总要摸索着给每个孩子夹一块肉放到碗里,然后说一些平安吉利的话,我们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就轮流夹菜给父亲,说一些:“出门一担空衩口,回来一担宝和金”一类吉利的话回敬父亲。父亲总是说话那么爽朗,笑得那么甜,只有那个时刻,我们的心特别温暖,特别幸福,过年的花炮响过之后,我们兄弟姐妹一大群争先恐后地冲进烟雾绕漫的堂屋外,轰抢着未燃过的鞭炮。有多捡到几枚哑炮的孩子,每每兴奋得叫嚷起来,第一个冲向父亲的怀抱,父亲拥着孩子,慢慢地从兜里摸出一两颗纸包糖来作为奖赏,见到纸包糖,孩子们一哄而上。父亲便把兜里的糖分发给大家,每一个这样的年夜,幸福而快乐。至今都活生生地涌现在脑海,永远都不能抹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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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4-2-28 00:35:38 | 只看该作者
先顶后看。没插你的队,让你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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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南方 + 8 哈哈,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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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4-2-28 14:10:11 | 只看该作者
这都变成小说连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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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主| 发表于 2014-2-28 14:37:03 | 只看该作者
燊燊不息 发表于 2014-2-28 14:10
这都变成小说连播了啊

因为是湖南木友区,而且贴子凋零,所以才发一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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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4-2-28 14:52:08 | 只看该作者
好文章应该给个好地方存放以供爱好者欣赏!是我看错了,以为放错了区域,原来是自己错点了区域,楼主抱歉!{:5_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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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2014-2-28 14:54:53 | 只看该作者
燊燊不息 发表于 2014-2-28 14:52
好文章应该给个好地方存放以供爱好者欣赏!是我看错了,以为放错了区域,原来是自己错点了区域,楼主抱歉! ...

呵呵,湖广本一家,没错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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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4-3-4 09:05:31 | 只看该作者
湖南的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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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南方 + 8 谢谢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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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4-3-17 18:14:27 | 只看该作者
嗯 好着呢 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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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南方 + 8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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